夏芷蜷縮在浴缸裏，頭發在水中散開，像朵盛開的花。她呢喃著：“整個大西洋的水也不幹凈我手上的血汙。”說完，大笑了起來，心中升起一陣快意。

她一點也不害怕。

灰暗的枯樹挺著突兀的枝椏藏在鮮紅的霧裏，留下模糊又怪異的剪影。夏芷知道，她又回到噩夢裏了。

夏芷盯著泛黃的墻紙，又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來的了。腦袋裏的蜂鳴像警報似的響個不停，她在桌子上找到自己的藥，吞了兩粒。

藥是趙醫生給的，是79大廈的最新成果，尚未投入市場。趙醫生怕她濫用，嚴格控制她的用藥數量。

藥效來的很快，夏芷漸漸恢覆精神。她掏出手機，發現高景生日已過去兩天。她忙四下翻找，怕看見那條帶血的裙子。

最終，她在床角找到了短袖T恤和牛仔褲。

夏志國見夏芷來了，要給她給端飯。夏芷忙說：“我自己來，我自己來。”

夏志國問，“你最近忙什麽呢？”

“逛街之類的，反正是一些沒脫離低級趣味的事。幹啥，您要陪我？”

“我可沒有你這麽好待遇。帶薪休假，韓鎮真是有錢人啊。”

“是你閨女勞苦功高，又不是誰都有這優待”，夏芷說，“您千萬別有多餘的想法啊。”

“心思那麽深呢，我關心你還不行嗎。”

夏芷拉開凳子，“當然行，謝謝您的關心。”

夏志國說，“都說閨女是小棉襖，沒想到我的棉襖裏是黑心棉。”

夏芷笑了，“我是棉襖嗎，我最次也算皮草好吧。”

“好吧，小皮草”，夏志國也笑了，把碗推過去，“碗歸你洗。對了，你和馮書記熟嗎？”

夏芷手上的神經開始抽搐，她按住自己的胳膊，“算認識吧，怎麽突然說起他了。”

夏志國說，“他受傷了。”

夏芷驚訝，“傷哪了，在哪傷的？”

“聽說大腿受傷，估計挺嚴重的，內陸和國外的專家連夜飛來給他治。”

“不知道是哪個英雄幹的！老天真是不開眼，他怎麽沒直接過去呢。”

夏志國皺眉，“夏芷！”

“我過嘴癮還不行啊”，夏芷說，“您怎麽知道我認識他。”

“聽說你們在高市長公子的生日宴會上鬧的挺不愉快，他欺負你了？”

因為高市長這人有些自命清高，那天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，夏芷想，也不知道是誰這麽三八。

六月時節，早晚還算涼爽，臨近中午，氣溫和時間一樣攀升。夏芷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，半夢半醒間，門鈴聲叫醒滿室睡意。

夏芷看過貓眼，“許董事長！”

夏芷翻出夏志國的茶葉，找到個一次性杯子，從飲水機裏接了開水，“家裏只有這個，怠慢許董了。”

許董事長接過杯子，“怎麽這麽客氣，像以前一樣，叫我老許吧。”

夏芷笑笑，並不接話。

“上一次我來，還是因為師母過世，我們幾個一起來探望老師。那時你剛上高中吧，你妹妹也才丁點兒大，滿頭銀發，像個外國孩子。我那時總擔心老師撐不下去，現在看，是我杞人憂天了。”

夏芷神色不變，“您是來和我敘舊的？”

許董事長苦笑，“你說話還是這麽直接啊。我也不怕你笑話，我是來找老師走人情的。”

夏芷說，“我爸上班去了。”

許董事長自然知道這個時間夏志國不可能在家。說實話，他也不覺得夏志國在韓鎮心裏有多少分量，他和夏芷這麽說，無非想給自己留些面子。哪知夏芷全不顧往日情分，裝傻到底。他嘆氣，“也是，我怎麽忘了，你這丫頭打小就偏心韓鎮。對我們總是愛答不理，偏偏只追著韓鎮叫師兄，一件新衣服也要特意穿給他看。”

夏芷笑了，“以前年紀小，不懂事，有點顏控吧，所以總愛圍著韓總打轉，沒想到給師兄們造成了心理傷害。我明白您的意思，只是您看，我現在有什麽立場幫您說情。我已經休了小半年的病假，工作也推給別人了。再說我休假這段時間，工資照領不說，還多了各種補助，醫藥費也是公司報銷。許董，您說，我開得了口嗎？”到底念著往日情分，她說：“韓總的為人您也知道，他會對您手下留情的。”

許董事長搖頭，“但願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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